花より男子2(リターンズ)日劇衍生
花澤類×織部順平(小栗旬×生田斗真)

 

 

 

  2007年,2學期結束,假期。

 

  當臉上被對方揮了力道十足的一拳時,織部順平第一瞬間想著的是,原來花澤類揍人挺有力氣,一點都沒有像他外表那般虛無飄渺。

 

  被揍倒的時候,牙齒去撞到嘴角,眉尾擦到地面,被打和撞到的地方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不用去舔就可以從口中蔓延著的血腥味得知他嘴邊絕對已經破了。

  再怎麼樣這張臉的確是他當模特的一大原因,而且沒記錯他下禮拜就有一場頗盛大的拍攝行程,想到臉上要是弄傷不曉得會被經紀人罵多久,織部立刻在挨了這一拳的下一瞬間爬起,維持著半跪半坐的嬌小姿勢趕緊在臉前併攏手臂,至少護住自己的吃飯工具。

  咬緊牙根閉上眼睛也是同樣那幾秒的事情,但前方卻沒了動靜。

 

  有些意外。他悄悄張開一隻眼睛,透過地板上的影子位置知道那個人離他至少有三步遠,他小心翼翼的把防衛姿勢解除,站起身的同時兩隻手不自在的垂下,深怕眼前的人又朝他攻擊過來。

  不過對方倒是一反剛才氣勢磅礡揍過來的氣勢,又變回他那對任何事都處之淡然的態度。

  像是查覺到他的視線,花澤扯扯嘴角,似笑非笑,說著:「再敢傷害牧野絕不饒你。」

  聲音不大,但對方說得非常認真,話語背後帶著的,是十足的威脅。

  就算是見過許多大場面(雖然是工作相關)的知名模特兒順,也忍不住覺得被對方的魄力給壓制住了。

 

 

 

  織部理所當然是認識花澤的。

  當然,身為F4的一員,整個英德學園不認識他的人可以說是根本不存在。

  所以或許該改變說法,他是知道花澤類這個人的。

  因為敬愛的鄰居家哥哥的關係,他認清楚了F4是哪四個人,並且因為三年來陸陸續續收集F4的許多資料,可以說是挺了解他們。

  只要出沒之處必有人呼喊告知,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浩浩蕩蕩登場,像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大駕光臨一樣。

  為首的道明寺,最為囂張也是氣勢最強的一個,討人厭的大爺脾氣,紅紙條也幾乎都是他在發出去的,看不爽就揍並且豪不留情。

  茶道世家卻愛好美色的西門總二郎。

  家裡是黑道的美作明。

  和氣質乾乾淨淨,愛好是小提琴,平常總是安靜地跟在其他三人一旁,總是穿著淺色系,白淨得猶如王子殿下般的花澤類。

 

  他會進入英德學園,一開始就是為了幫鄰居家哥哥報仇才決定入學的,反正以他目前的人氣,直接朝著演藝圈發展就此不唸書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他的年紀太小,進入英德時F4就已經畢業了。而那個害得鄰居哥哥住院的道明寺更是前往紐約讀書了。

  所以才會動主意到牧野杉菜身上。

  身為道明寺的女朋友,如果牧野在道明寺不在時跟別人曖昧,再怎麼樣也該從紐約飛回來吧?

  他會出現在堂哥的同學會上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他故意的,他早就知道牧野跟自己堂哥是初中同學。

  雖然到達他們同學會的場所被發現的當下回了是來等人,但後來卻是問了可否留在他們的同學會上,好在他的外表優勢,普通都不會被討厭,果然問出口的下一秒馬上就被女孩子們簇擁著坐下。

  故意把話題往牧野身上帶,毫不掩飾的表達著自己的崇拜與好意,但其實都只是演戲罷了,之後的一連串事情,紅紙條,假裝幫助牧野,也全都只是他的裝模作樣。

 

 

 

  沒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花澤類。

  那個他從資料上看,一直覺得奇怪怎麼會跟這群人混在一起的花澤類。

 

  還以為他只是因為竹馬這層關係而陪著F4的其他人胡鬧而已,其實也意外的有手段嗎──畢竟對方可是找到了自己家來──明明除了經紀人以外連自己父母他都沒告知自己住哪。

  當初看著車大燈,被一大堆西裝黑衣人追的時候,還以為順利逃過了。

  沒想到後來卻在回自己家的巷子被人堵住,帶到死巷子去挨了這一拳。

 

  以為對方會再說些什麼,或者繼續向前來打自己,織部咬著牙盯著花澤看,結果花澤卻只是改了頭偏的方向,「就這樣。」

  語畢,還真的離開了,走到巷口的時候看到花澤被左右走出的兩個人搭話,隱隱約約有聽到什麼難得你這麼熱血啊類,看背影來認,應該就是西門和美作沒錯,織部瞇著眼,看著那三個人離去,伸手碰了碰嘴角,疼得他發出一聲吃痛的嘶聲。

 

 

 

  沒想到會再次見到花澤。

  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場面。

 

  想著今天的拍攝夥伴是模特兒界的大前輩,理所當然該去問個好,雖然還沒上妝但織部決定先去打招呼,免得一上好妝就要立刻進行拍攝作業,這樣子太失禮了。

  看著休息室上的藤堂靜,織部一瞬間覺得有些眼熟,又想著可能是錯覺或者在其他雜誌上看過吧,他敲了敲門。

  『請進。』門內傳來渾圓飽滿的女聲。

  織部轉開了門把,一抬頭撞上視線的人卻使他僵在當下。

 

  ……花澤類。

  為什麼花澤會在這裡!

 

  藤堂坐在椅子上,花澤站在椅子邊,在他來之前兩個人應該是在交談的靠得很近,但因為他的來訪室內的兩個人都將視線轉向了他,而由於身高的關係,織部第一眼看到的是花澤。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藤堂。

  「啊,是純對吧?」藤堂笑著迎向前,「有聽導演說了噢,純也是英德的學生是吧?這次的特輯就是介紹英德這間學校,因為是母校才決定久違的拍攝雜誌呢。」

  雖然藤堂是笑著並友好的跟織部搭話,但織部被出現在這裡的花澤嚇得完全聽不進去,只能傻楞楞的伸出手回握住藤堂朝自己伸出的手,「啊,是這樣啊,哈哈。」

  明知道自己這種敷衍似的回話很沒禮貌,但織部此刻真的是頭腦一片空白。

  雖然看著藤堂,但卻有夠在意那抹在房間中央的白色身影,雖然沒能看到對方此刻究竟是在做什麼,雖然在自己想法中,花澤大概已經沒興趣的轉頭去放空到他自己的世界裡了,但卻忍不住覺得花澤其實是盯著自己看,讓他芒刺在背。

  匆匆忙忙地搭了幾句話,織部趕緊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的是,他感受到的視線並非錯覺,而真的是花澤一直盯著他看。

  藤堂走過來,有些揶揄的用手軸撞了撞花澤,「怎麼啦類,一直看著別人。是因為純很好看吧?」

  花澤思考般晃了兩下,然後淺笑著對藤堂搖搖頭。

  「不過純沒事吧,」藤堂一邊說著一邊皺眉轉向門的方向看去,「身為模特他臉上怎麼會有傷呢,看起來還頗嚴重,希望化妝能夠順利蓋掉就沒事了……」

  花澤看向藤堂的側臉,內心有股罪惡感。──當然是對著藤堂,畢竟他可是造成她工作上的困擾了。

 

  啊,是我打的。

 

 

 

  織部慌慌張張衝回自己的休息室關上門。
  梳妝鏡前擺著的是經紀人整理給他的,今天拍攝的主題與合作對象的基本資料,雖然其實之前跟經紀人見面時對方就已經有稍微解釋一下今天的拍攝對象,但他那天稍早才因為臉上的傷被罵了老半天,所以坐在副駕駛座的織部雖然有嗯嗯嗯的回應著,其實根本沒吸收進去的左耳進右耳出了。
  好在他的經紀人不論大小工作都會事先幫他整理好當次工作的資料擺在休息室,雖然平常他也就只是隨便看看,但今天卻覺得這本資料彷彿發著光,救命恩人一般。
  趕緊坐到鏡子前翻閱起來,今日拍攝主題──英德之光傳承。
  主要是介紹英德這間貴族學校的文化傳統,身為畢業生的藤堂靜,不僅是國際知名模特兒最近更是成為新米公益律師,與目前剛進英德就讀,成為在學生的純,兩個人已共同母校為話題出發點,要將英德的傳統與美好傳遞下來。
  講得還真是冠冕堂皇,明明就只是一間滿溢著有錢人的幼稚學校罷了,大概是不曉得哪個在校生的父母給雜誌塞了許多錢才做的企劃吧,織部忍不住冷哼一聲。
  接著他往下翻,是藤堂靜的基本資料。
  優秀的過往,大大小小的得獎經歷,讓他看得目不暇給,原來真有這種可以說是完美的人,加上優秀的家庭背景,真的是完美詮釋了得天獨厚這成語。
  資料尾端還寫了行字,在去年毅然拋下藤堂家前往法國朝著公益律師發展,於年尾因為漂亮的官司成績,順利取得藤堂家的諒解,為了宣導公益律師的好於去今年年初回到日本。
  年初?不就最近嗎。
  還在思考著的時候門被敲了兩下隨即推開來。
  不用想也知道,敢如此大膽的傢伙是自家化妝師。
  回過頭果然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噢。」他打著招呼。
  「純……純!」一開始大概是要跟自己打招呼而叫了自己的名字,後來的則是驚慌失措的無意識重複,明明都是同個字,第一個字與第二個字的音調差了少說七八個音階,對於第二個基本上可以說是慘叫著從對方喉嚨擠出的聲音,他心裡也有個底。
  化妝師一邊哀哀叫著一邊小跑步來到織部面前,捧著織部的臉但卻不是看著他的人──而是看著他的臉,「純你、你你你!你怎麼搞得把你的臉傷成這樣!」
  果然啊。
  「純你真的是要氣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就只有這個優點啊。」
  「喂。」不制止的話還真的是要越說越過份了這傢伙。
  「沒關係,賭上我頂級化妝師之名,絕對把你掩蓋得看起來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頂級化妝師之名不也就自己自稱嗎?傷口確定能全部掩蓋住?」
  「那當然。」

 

  被人推著坐回鏡子前,化妝師不再多說什麼的開始工作起來,基本的拍著化妝水及乳液是必做的妝前保養,在化妝師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的忙碌時,織部的思考也跟著轉移到剛才所看到的資料上頭。

 

  藤堂靜、英德畢業生、花澤類、模特。
  一個接著一個的線索連起,織部終於想起來,他為什麼會覺得藤堂靜這名字很眼熟了。
  當初在花澤類的調查資料裡,有寫著花澤喜歡的人:藤堂靜,還在藤堂靜後面註明了職業為模特。
  可是當初的自己只以為是總裁包養著的小模特罷了,而且花澤也不是他的主要報仇對象,就看了看沒多留印象。
  沒想到花澤喜歡的對象正是國際知名模特藤堂靜,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才合理,花澤那個個性,要是配上了個隨便的模特才奇怪,優雅高貴的藤堂,倒真的與花澤配多了。
  ……不過花澤不是喜歡牧野嗎?
  那時被對方狠狠地教訓,及花澤那聲警告,彷彿歷歷在目讓他至今都還心有餘悸。
  不過也因此被打醒了,他還是要為了鄰居家哥哥報仇,但不是這種偷雞摸狗的作法,而是正大光明的朝著道明寺去挑戰。

 

  思考著的同時,化妝師完妝了。
  簡單乾淨的妝容,眼角和眉尾的傷口都被好好的遮蓋住了,覺得有夠神奇的織部忍不住想去摸,手才剛抬起來立刻被輕輕的拍掉了,「哎別亂摸啊,雖然是有定妝了但畢竟蓋了好幾層,怕你一不小心把粉給蹭掉了。」
  「真厲害……」雖然有夠拿自家化妝師無言,但織部看看鏡子還是忍不住稱讚起對方,看起來簡直就像沒受傷過一樣!
  「那當然。」被稱讚了總是開心,化妝師笑著收拾著自己的用具們,「不過純這次真的很幸運啊,因為就讀英德的關係可以跟藤堂合作,對方都已經不當模特好一陣子了呢。」
  英德嗎……
  織部只是笑笑,沒再回話。

 

  現在正在放寒假,而他在英德也就上了第一學期及第二學期,等到寒假過了就要迎接第三學期,他才能從一年級升為二年級。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他覺得他大概是做不到了。
  畢竟已經失去進入這間學校的理由,而且他當初紅紙條事件鬧得這麼大,現在英德大部分的學生也知道那個平常用瀏海遮擋著面目、畏畏縮縮的自己就是模特兒純,好在那時緊接著就放寒假了,但第三學期,他可真沒有繼續就讀的勇氣啊。
  他是打定著主意,等第三學期開學他就要去遞上退學申請的。
  那麼現在他來參加這個拍攝是否算是詐欺?雖然他不知道雜誌發行日是幾號,但好說也要個選照片及編輯的工作天吧,可是他三天後就是第三學期開學了。

 

  拍攝工作倒是順利的進展著。
  其實今天的工作倒不能說是雜誌拍攝,沒那麼膚淺,真的是以英德作為主題環繞,聽著藤堂解釋著英德多年來的歷史,織部都忍不住要被對方良好的口條給帶過去了。
  但其實仔細想想,也是啊,錯的並非學校本身,而是那些有錢的小姐少爺們。
  不過好在藤堂並不會朝他拋過過於艱難的問題,對談上若不那麼計較用詞優美,織部認為自己可不輸給對方。
  由於這次主題的關係,織部穿著銀灰色的三件式西裝,臉上是乾淨舒服的妝,眉眼都是清新的氣質。
  工作結束時織部只想大呼一聲,緊繃的情緒終於可以放鬆,雖然就對談內容來講自己淪為配角了,但對方可是國際名模呢,能夠合作就很不得了了,織部倒不怎麼介意自己是配角這件事情。

 

  「純。」攝影結束,先跟他搭話的是藤堂。
  「啊,是。」幾乎是有些受寵若驚,織部趕緊回應。
  「傷口蓋得很好呢,要不是剛有看到素顏的純,都要以為純沒有受傷了。」
  「啊,這樣,哈哈。」織部在心裡吐槽著,還不都花澤做得好事!
  「等等一起吃飯吧?」
  習慣了在工作場合交際應酬的織部反射性的回答:「好的沒有問題。」之後才慢一拍的回過神來,等等,他剛剛答應了什麼?
  「還有我學弟喔,他也是英德的學生,等等介紹你們認識?」他看著藤堂轉過頭,反射性地跟隨,果然看到那個讓他胃痛的存在。「類。」藤堂朝著那人招手。

 

  花澤眨眨他平常就迷濛著的雙眼,微笑著朝他們走過來。

 

 

 

  織部順平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在花澤類懷裡張開眼的一天。

  在睜眼的那瞬間迎接自己的就是花澤的放大臉部特價,嚇得他差點叫出聲,還好手反射性地摀住了自己張大的嘴巴,才沒讓慘叫流露出來。

  整個人像是石像般的停止了大概十秒,織部才終於冷靜下來。稍微退開身子,雖然身體沒感覺到什麼異狀,但他還是決定掀開被子一看──還穿著昨天自己的衣服,看來是沒出什麼事,鬆口氣的拍了拍胸膛,然後又覺得自己好笑,兩個男人能出什麼事……雖然那之後他就從花澤那裡學到了,就算是兩個男人,也是會出事的。

  坐起身子,除了頭腦有些昏昏沉沉以外好像就沒其他奇怪的事情。他盤起腿,眉頭不自覺的皺起,開始思考昨天發生了些什麼事。

 

  昨天晚餐那一餐讓織部理解到,什麼叫做鴻門宴。

  雖然他沒有被殺頭的煩惱,但這餐一開始還是讓他覺得戰戰兢兢,好在花澤幾乎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藤堂身上。

  藤堂大概是也有查覺到,不過花澤那自我中心的個性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變成藤堂跟織部對話時花澤會在一旁進入自我世界,藤堂跟花澤對話時,織部就開始嚼嚼嚼嚼嚼嚼。

 

  中途織部去了趟洗手間。

  洗手時鏡子反射著自己的模樣,雖然今天的妝既不狂妄也不濃妝豔抹其實不卸也可以,但想想還是別讓傷口壓在化妝品下那麼久,已經在拍攝結束後卸掉變回素顏的樣子了,傷口處簡單的貼著透氣貼布。

  織部有些挫折的摸上傷口處,養傷還真麻煩!

  與此同時,花澤從身後出現,還以為能放鬆的地方又見到那張臉,著實嚇了他一跳。

  「你……」花澤朝他走過來,距離一步的地方停下,頭低下來,停在織部正前方,正在吃驚於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織部滿腦子只有好近!跟這人還真高!

  「應該不是有什麼企圖而接近靜的吧?」

  不過一句話,織部的腦子就涼了下來,他用力退後一步,「不是。」

  花澤直回身子,點點頭,自言自語般地說著,「也是,這種工作也不是你能隨便操縱的。」

 

  織部被氣到回到座位上時表情都還有點僵硬。

  「怎麼啦?」藤堂喝了一口杯中物。

  那杯子剛才並不存在於此,所以是剛剛才點的?

  「藤堂さん……那是,酒嗎?」

  「嗯?啊,對喔。要喝嗎?啊但是純還未成年,不能喝酒。」

  原本織部就也沒特別想喝酒,想順著話題點點頭結束這話題時花澤回來,一邊坐下一邊又笑著說,「怎麼能讓小孩子喝酒呢靜。」

  「誰是小孩子啊!」

  織部瞪了他一眼,「更何況你也跟我一樣未成年吧?花、澤、類、前、輩。」

  「啊啊。」花澤隨興的用單音回覆織部。

 

  於是這餐終於平安無事的結束了。
  ……只要沒有藤堂最後那一句話的話。
  「今天謝謝純了,下次可要問出純的真名呢。」藤堂笑著跟織部握了握手,然後藤堂把視線轉到一旁插著口袋等待中的花澤身上。「那麼我就先回家了,類記得把純好好地送回家啊。」
  語畢,藤堂就走向身後已經等待他多時的長型轎車,坐了進去,離去前還跟留下來的兩位男士揮了揮手。
  等確認載著藤堂的車輛已經消失於街角,織部雙手插口袋,立刻轉身就走。
  沒想到身旁的人突然大長腿一跨,擋在自己跟前。
  織部有些無言地抬頭看向花澤,然後默默被自己這個動作給傷到,身為模特兒的自己還得抬頭看人,對方才應該當模特吧?
  率先開口的是花澤。「靜說要送你回家。」
  還真是有夠聽話的啊。默默在心中腹誹,「不用了,我搭計程車就好。」雖然他其實是打算搭電車的,但他真的沒必要什麼都告訴花澤。
  反正能夠趕緊把花澤趕離他身邊就好。

  「這樣。」花澤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那您就趕緊上車回家吧。」滿心都是想把花澤給趕走,織部還刻意的用上敬語。

  花澤沒有對那突如其來的敬語做任何表示,他就歪過頭,「讓櫃檯幫你叫車,我等等跟在你後面。」

  「……這樣有什麼意義嗎。」這裡離他家並不近,他雖然最近的名氣飆高,但說到底還是個小模特而已,坐計程車錢對他的存款來說不是付不起,但還是太傷了,而且是不必要的開銷。

  「靜說要送你回家,你不想給我載,可以讓你坐計程車,但我還是要送你回家。」

  目瞪口呆。織部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話語來回應他,他只覺得簡直是遇上了外星人!

  「怕了你了,你車在哪?」

  「嗯?」

  「我說,我坐你車回家總行了吧!」

 

  就連上車前也有小小插曲。

  就織部的想法而言,當然是離花澤越遠越好,他想坐到駕駛座的斜後方那個位置,但畢竟花澤不是他的專屬司機,直接就坐了後方的位置好像不太禮貌。

  就在他還在內心鬥爭的時候,花澤卻是一臉理所當然地打開前座副駕駛的位置然後看著織部。

  被對方直勾勾看著,織部放棄掙扎,做了副駕駛座的位置。

 

  車內除了冷氣運轉的聲音以外,幾乎是死寂的。

  織部沒有主動打開話題的意思,花澤也開車開得很是認真,也沒有開音樂或聽廣播,兩人上車後就一直安靜著。

  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總比硬是跟花澤聊起來還好,織部托著腮如此想著。

  但自己家實在是有夠遠,看著外頭景色逐漸轉換著,依然還沒到自家附近,織部忍不住嘆了個小小的氣。

  像是察覺,看花澤好像朝這裡看了過來,正要開口,與此同時,花澤的手機響了起來,剛好前方就有個紅燈,停下來的時候拿起來看了幾眼,沒有接的放了回去。

  手機鍥而不捨地持續響著。

  「你可以接。」

  「沒事,明他們說去喝酒,送你過去了再去。」

  一時間還沒意會到花澤說的是F4的其他兩人,他此刻的注意點全在後方,「喝酒?你?」

  「對?啊、因為你年紀小不能喝所以羨慕了嗎?」

  努力壓制著內心冒起的殺意,「誰年紀小啊!你也沒成年吧?」

  「嗯……但我會喝所以沒關係。」

  所以這句話的反意是什麼?你年紀小所以不會喝。

  不知不覺就被激到的織部隨口逞強道:「會喝酒有什麼了不起,這事不是很簡單。」

  「喔?所以剛才在靜面前,我們兩個都在裝乖寶寶嗎。」

  「什麼乖寶寶啊……」有些受不了花澤的選詞,織部忍不住吐槽。

  「那好,」花澤點點頭,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看到,「我們就直接過去吧。」說著,車快速地轉了個方向。

  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些認出是自己家附近外圍的織部,馬上又被帶離熟悉的景色。他轉過身去看花澤,用著比較大的分貝說著:「什麼?」

  「什麼什麼?」花澤轉過去看他一眼又轉回去。

  「過去?去哪?」

  「找明他們啊。」

  「我幹嘛去?」

  「不是說喝酒很簡單嗎?啊,還是說你怕了?」

  「誰怕了?去就去!」講完得當下織部氣鼓鼓的雙手在胸前交叉著,又撇過頭去看向窗外不看花澤了。

 

  當真的來到夜店,站在美作跟西門面前的時候。

  ……織部只想倒退回三十分鐘以前,對著過於衝動得自己來個一拳。

  「坐啊。」一旁的花澤已經自動得融入當下,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好在的是當一群小姐湧上來到花澤身旁時,他揮了揮手將小姐們都趕走了。

  西門吮著酒,身體前傾,從小姐堆中露出頭來看向花澤的方向,「誰?」

  進來的人就兩個,織部不用想也知道問的是自己。該慶幸當時找到家裡來的只有花澤一個人,也只有花澤一個人揍了自己嗎?對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啊。織部順平啊,綁架牧野的那個。」花澤回答得像是今天天氣很好般的隨興。

  一瞬間F4另外兩個都愣了,織部更是僵在當下。

  ……這是,等等有可能會挨揍的意思?

  「啊?」美作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然後穿越過小姐們,坐到花澤旁邊,:「你帶他來幹嘛?真要說起來…呃,」美作思索著能形容他們彼此關係的詞彙,發現居然還找不到能形容他們的,只好改口成:「他對我們應該沒什麼好感吧?」

  「靜說要送他回家,你們找我喝酒,他說喝酒對他而言是小意思啊。」說著花澤才想到,織部怎麼還站在入口處,他再度朝他揮揮手,「過來坐。」

  美作有些無言,花澤的思考跟他完全不在同一條線上頭。「真要算起來我們彼此應該不是能夠一起喝酒的關係吧。」由於織部在花澤第二次催促時終於有邁開步伐坐到花澤旁邊──雖然是坐在至少空了三四個人的位置處,所以美作這句話講得有壓低聲量。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當初牧野不也被司貼了紅紙條,她最後還是跟司在一起了啊。」

  美作愣一下,這倒也是,而且就連當初陷害牧野、甚至連找人揍了道明寺的櫻子,他不也陪對方約會過嗎。

  在他還沒發現花澤這句話到底哪裡奇怪時,被冷落多時的小姐們已經受不了,衝上來你一言我一句的把美作拉走了,偶爾有些小姐趁著過來的時候丟飛吻拋媚眼給花澤,都被對方一個轉頭給擋在身後。

  「嗯……喝什麼好呢,」說著花澤蹭進了身子,由於織部已經是坐在邊角,也沒什麼地方還能繼續退,只好由著對方坐到自己身旁,花澤繼續說:「你平常都喝些什麼?」

  其實根本沒喝過酒,但現在這樣要讓他怎麼說呢。「隨便。」

 

  酒過三巡。

  根本沒沾過酒的織部早就不支酒力的睡著在沙發上了。

  ──而這也是他最後的記憶。

 

 

 

  所以說酒這種東西真的是碰不得啊。好在他應該是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扶著有些痛的額,織部忍不住想著。

  織部轉過身去看向花澤,對方還在睡,與醒來時那種難以溝通的時候不同,睡著的花澤臉部線條柔和許多,由於窗邊是大片的落地窗,採光十足的房間陽光照射下來,搭配著對方淡色系的髮絲與白色系的床,真有種王子殿下般的錯覺。

  就在織部思考著該趁對方清醒前溜走,還是等對方醒來叫他負起責任帶他回家時,花澤皺著眉頭轉醒。

  花澤眨著迷茫的雙眼坐起身子,坐著的方向還是朝著自己的,但是偏著頭一臉困惑,一看就知道對方還沒開機完畢。

  「早。」織部率先道早。

  花澤又將腦勺偏了另一個方向,才慢吞吞的回應,「……早。」

 

  之後在花澤的家裡兩個人沉默的用完早餐,花澤才終於載著織部回到了他家。

  織部一回家立刻洗澡躺床,雖然現在時間尚早,他決定把昨天一切都當個惡夢,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嗯!

  雖然明天就是英德的開學……算了明天他就要去遞退學單了,沒什麼好煩惱。

 

  而回到花澤家的花澤,一邊拿起蘋果丟著,一邊釐清自己的想法。

  他原本對織部的出現還真的有些驚訝,畢竟是曾經用計陷害了牧野的人,他對他有一絲堤防也是好的,但後來確認了對方真的只是來工作之後他就對他沒興趣了,吃飯中途也是只看著靜。

  可是其實他又不時的能夠感受到來自織部的敵意,簡直像隻炸毛的貓。

  不知怎麼的就很想逗弄他,刻意的用激將法,而對方也順利得掉進陷阱裡,但他沒想到的是,織部的酒量還真的有夠差,喝沒幾杯就倒了,看到對方睡著在沙發上他又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送回家?唔,他雖然知道織部家在哪,但他不知道對方鑰匙放哪,而且他也不想亂摸別人。

  最後的權宜之計是乾脆帶回自己家。

 

  套明或總二郎的話,他們總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其實就連自己也不是很能明白自己,總是隨著一時心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蘋果在他掌中被拋上拋下,最後他還是放回了水果籃當中。

  他就是覺得逗弄織部還挺有趣的。

 

 

 

  第三學期第一天。

  織部穿著便服來到學校,臉上的傷口還是沒好,只好又貼上透氣膠布,偽裝也不需要了,抓著平常常用的髮型。

  途中還遇到牧野,雖然對花澤沒什麼好感但還是不小心講了花澤的好話,結果卻被牧野回了不需要你關心,嘖,自己也不是在關心她啊。

 

  在送出退學單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唷。」花澤如此喚著。

  織部真的很希望此刻出現在校長室的是幻覺──但面前這個擁有著大長腿,穿著一身純白的人,怎麼看都不是幻覺。

  校長像是被嚇到一樣站起身來,「花澤さん

  織部忍不住在心裡吐槽,さん什麼啊校長,區區一個學生你對他用什麼敬語。但他不知道的是,學校有四分之三經費都是來自F4成員家庭的捐獻,校長當然不敢怠慢。

  「啊,沒事沒事,」他走過來,拿起了織部的退學申請,「不退學,但今天人就借我一下。」說著就把織部給帶走了。

  「哎!?什麼、等等、你別拉我走啊--!」

  雖然前來退學的學生明顯是在抗議著,但畢竟對方可是那個花澤少爺啊,校長也只能揮著手跟織部道別,他就只差沒補上一句:「請帶走。」而已了。

 

  一路被人拉著走,還好此刻已經是上課時間了沒遇到什麼人,不然要是被英德的人誤會跟花澤有什麼關係的話,織部還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花澤把織部帶到了平常他總是躺在那的那個逃生樓梯處,同時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織部把手交叉在胸口處,一臉警戒,「說吧,你要幹嘛?」他皺著眉,盯著花澤手上的退學申請。

  「別退學了,你退學的話,上次跟靜的採訪不就成笑話了嗎。」

  原來是為了靜。跟,你怎麼會知道我要退學?兩種想法一起浮起,織部還真不知道該先講哪邊。

  在他開口之前,花澤先開口了,「陪我去吃個早餐吧?」

  「……啊?」

  「我還沒吃飯呢。」

  ……

 

  織部覺得跟花澤溝通,真的好累。

 

 

 

  第一印象是來自資料及照片,由於是讓崇拜的鄰居家哥哥住院罪魁禍首的道明寺的朋友,雖然不是直接加害者,但也是共犯,所以對花澤的感想是不滿;第二印象則是直接被對方打了一拳,破相之外還因此被經紀人罵半天,不滿正式升格成為討厭。
  再來的印象卻變成了無法溝通。
  他認真懷疑花澤類是否是外星人。

 

  本來就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在被花澤揍時應該就是人生中的唯一一個交集,之後就該斷得一乾二淨,恢復平行線般的關係。
  他現在卻在花澤宅邸陪伴主人吃著早餐,這究竟是……
  畢竟他本來也就不是個什麼認真向學的好學生,所以給他選擇他也是不會選擇回頭去上課,更何況自己的退學請求單還被花澤拿在手上。
  但他卻沒想到,其實他大可重新再寫一張。

 

  面前大長桌是滿滿的早餐選擇,上頭擺放的料理豐盛到不像是兩個人的份量,不時會有穿著女僕裝的傭人進來更換熱茶,或者繼續送上小點心。
  織部拿了三明治,用刀將三明治切成小塊,趁著拿叉子插住放入嘴裡時偷偷將視線望過去,結果卻發現對面的那個人豪不掩飾地直盯著自己看。
  織部真是覺得有夠無奈。
  「怎麼了?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吃早餐嗎,那種東西吃得飽?」
  順著花澤的纖長手指看去,右手是研磨器,左手是被他已經磨得剩下三分之二顆的蘋果,下方的蘋果泥正是織部口中的『那種東西』。
  自己喜歡的食物被稱做那種東西,花澤倒也不生氣,只是繼續弄著剩下的蘋果,「剛剛已經有吃了一個三明治啊,話說織……嗯你要吃嗎?」
  雖然只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但織部完全可以從剛才花澤抬頭一臉困惑看向自己的表情明白──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將嘴裡的食物嚥下,織部抽了張衛生紙擦擦嘴,身子往後躺的同時翹起一隻腳,「織部。」
  「嗯?」花澤滿嘴蘋果泥的抬頭,他面前桌面是剩餘的半顆蘋果還有被他隨便扔著的器具。
  「織部順平,我的名字。」反正若花澤真要查,隨隨便便就能查得出來,那還不如自己直接告知,總比被眼前人一直你啊你啊的叫還好。
  相比姿態擺好氣場十分充足的織部,花澤正端著盤子,湯匙一口接一口地繼續吃他的蘋果泥。
  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織部深吸口氣,覺得自己的情緒智商簡直在這幾天快速上漲,他平靜地繼續開口,「這種時候不是該回自己的名字嗎?」
  花澤將送到一半的蘋果泥繼續送進自己嘴裡,嚥下去了才回道:「反正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嗎?之前不是還叫我前輩。」
  正想反駁自己什麼時候有叫過那種噁心的稱呼,腦海裡卻快速地捕捉到前兩天和藤堂、花澤一起吃飯,提到酒被說成是未成年時,自己那一句惡狠狠的:『花、澤、類、前、輩。』
  回想起來的織部嘆口氣,「花澤……類,」想想不論要加さん或君都讓他覺得有些彆扭,最後還是選擇叫對方全名,「你這樣牧野不會生氣嗎?」
  「牧野?生氣?為什麼?」
  「你不是喜歡牧野嗎,還這樣一直跟我接觸,她會生氣的吧。」雖然說得好像是在關心花澤,但其實他是希望對方別再糾纏自己了。他真是完全讀不懂花澤的想法。
  「嗯?牧野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啊。」
  「但剛才她還說了不會原諒我。」
  之後像是覺得早上的事情有點委屈,明明就不是該和花澤訴說的事情,但織部還是一股腦兒的把早上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牧野她只是嘴硬,之前也總是說著司的不好,後來還不是和司在一起了。」
  突然被提醒了道明寺的存在,織部愣了下,改成正座。
  「關於這個……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讓牧野逃跑之後計畫就全部結束了,之後遇上藤堂さん全是意外,而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去造成藤堂さん的麻煩,像她那麼忙的人我們估計是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如果你是這樣而盯著我的話可以停止了,是沒有意義的。」
  明明是跟對方講正經的,沒想到花澤卻笑出來,「我盯著你?」
  沒想到花澤居然是以笑回應,不免在心裡閃過難不成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織部漲紅臉慌慌張張補上,「不然你今天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盯著你啊……嗯……」花澤總算甘心放下他手中的盤子,不過蘋果泥倒也是被他吃得一乾二淨了,他隻手托著腮,望著織部,頗有打量的味道在,「那麼我就盯著你吧。」
  織部眨眨眼,不曉得該怎麼回應,拿起眼前的奶茶輕啜一口。
  等等,他剛該不會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在織部還在思考的同時,花澤卻先開口了,「嘛…不過在英德上課對你也沒壞處吧?之前會得到這個工作,不也是因為你是英德的學生嗎。」
  花澤從口袋中拿出他從織部手裡拿走的退學請求單,夾在指縫間,「這個我就先保管了…至少保管到……嗯…靜跟你對談的那本雜誌刊出為止。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想退學我再還給你吧。不過我是不希望你退學的,這樣我去找你時還可以順便找牧野啊。」
  雖然後面還有再繼續接話,不過織部的注意力都已經放在花澤那句『靜跟你對談的那本雜誌刊出為止。』結果花澤搞半天,果然是為了藤堂嗎。
  織部只是繼續喝著自己那杯已經涼掉的奶茶,沒有回話。

 

  用完早餐後已經是中午了,花澤詢問了織部要回去上課還是回家,果不其然得到了回家的答案。
  雖然知道對方果然是知道自己家裡位置,但當花澤利索地開著車來到自己家樓下時,織部還是覺得有些困窘,感覺好像把柄都在對方手上似的。
  「真不是個好學生呢。」在織部準備下車打開安全帶時,花澤如此說道。
  「你不也翹課了嗎。」織部不干示弱地回應,大學的開學日,和他們英德高中部可是一致的。
  沒有再針對剛才的言論多做評論,「下次見,織部。」
  踩下車的織部愣了下,一時之間沒回應過來,等他回頭的時候花澤已經將車子開到巷子尾了,再眨眼,車身也就整個消失於底端。
  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有些困惑,織部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
  他覺得花澤類就跟隻高傲的貓一般,任性,自我中心,總是活在自己世界,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會在想到的時候立刻就去做。
  但畢竟對方就是在可以這樣成長的環境下長大的。
  也難怪對方會如此難以溝通吧。

 

  於是織部跟花澤,不約而同的都把對方比喻成了貓科動物。

 

 

 

  接下來的日子,織部認命地去上了學。
  雖然並不願意乖乖聽從花澤的話,但他更加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履歷上添了筆被退學的成績,他的自尊心可不允許這個汙點。
  反正花澤就是為了藤堂嘛,那等到雜誌出刊再跟對方拿回來退學請求單去退學吧。雖然之後是也有想到可以自己重寫一張,不過只要雜誌沒出刊的一天,花澤就會鍥而不捨的繼續讓他的退學給作廢吧。昨天已經請經紀人打電話確認過雜誌出刊的日期了,原本以為應該很快,沒想到居然也要等到兩個月,兩個月嗎,反正當初為了報仇他都能計畫三年了,是也不差這兩個月。
  出乎意料的是,雖然上學期已經被同學們得知自己的身分,但居然也沒有人來欺負自己,或者更麻煩的來纏著自己什麼的,大家還是像平常一樣,把他的存在視為空氣。
  這倒讓他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只要能讓自己安靜地度過這兩個月就好,兩個月之後他就可以永久的跟這間學校說再見了。

 

  時間倒也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下去,轉眼間來到週五,因為昨天拍攝到太晚,今天起晚了害他忘記準備午餐,因此午休時間織部少見的來到了英德的餐廳。
  雖然是學生餐廳但卻是五星級的主廚在掌廚,味道理所當然的是很不錯,一邊將蛋包飯送進嘴哩,織部開著推特,轉發了自己昨天拍攝同伴的推,一邊編輯著文字。
  發送出去,織部抬起頭,剛好對上正走進來餐廳的牧野的視線。
  牧野跟織部都愣了下,織部低下頭來繼續吃,結果前方空著的位置傳來椅子被搬動的聲音,再次抬頭,牧野已經坐在自己對面了。
  織部沉默地吃著飯,倒是牧野這邊先不干寂寞的開口了,「唷。」
  織部抬起頭來。
  「不是說不原諒我?」
  「原來你最後沒退學啊。」
  兩個人毫無默契的一起開口,然後又一起沒默契的沉默,像是在等待對方回應。就某方面也可以說是太有默契,在等了約十幾秒之後,彼此都笑了出來。
  「先跟你申明了,我可是真的還沒原諒你。」最後牧野決定先回應對方,被人綁架的恐懼和害怕可還深深的記在她腦海裡。「但並不是說沒原諒你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但其實這樣接下來就會慢慢地被原諒了。織部眨眨眼,對於牧野的聖母行為小聲吐槽,「這什麼少女漫畫般展開。」
  「什麼?」剛好在打開母親大人昨天心情好準備的雙層便當,牧野沒聽到織部刻意壓低音量的話。
  「沒事。」織部眼角的餘光看到有人正看著他們竊竊私語,「不是說不想引起注意嗎?」
  「就算再怎麼不想,卻很難做到啊。」牧野嘆了個誇張的氣,雙手合十,小聲講句我開動了之後開始自己的午餐。
  兩個人刻意的迴避了之前的綁架和道明寺,倒也能夠心平氣和的閒聊些有的沒的。
  平心而論,織部的確不討厭牧野,甚至有點喜歡。
  當然也只是朋友般喜歡罷了,相處起來很輕鬆,而且在這間充滿了有錢人敵視目光的學校,也就只有牧野會以平等的身分跟他對話。

 

  就在他們閒聊著要結束這餐的時候。

 

  「啊──是花澤大人啊。」一聲尖叫劃破天空。

 

  簡直像是什麼通知器般的大小姐尖叫聲和來人告知,在一字排開的人潮尾端是今天也依舊身著全白物件的花澤。
  花澤像是找人一般的視線繞了餐廳一圈,然後找到牧野,換上微笑走過來。
  好不容易幾天沒跟花澤見面的織部趕緊低下頭來希望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啊,牧野。妳在這裡。」
  「花澤類,怎麼了今天突然跑來?」
  沒有正面回答牧野的問題,花澤只是偏過頭,視線直勾勾盯著織部。
  注意到花澤的視線,牧野開口:「啊……那個、他是……」
  在牧野想到能怎麼介紹之前,花澤先插了話進來。「像這樣撞見你們在一起的狀況好像還挺多的?」
  「咦?啊、這麼說來,之前也在逃生樓梯那見到過啊。」而那時的自己,還不知道織部的企圖,傻傻地照著他的計劃行動,還以為對方的演技都是真的。
  「嘛……我就說嘛,牧野只是嘴硬罷了。」
  「咦?什麼?你們有私下談論過我?」
  「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熱烈地談論,」織部在中間默默舉起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先離開了。」反正怎麼想花澤也不是來找自己的。
  雖然已經習慣了人們的視線,但他習慣的可是喜愛的視線,而不是英德這些有錢人的打量視線啊……
  沒想到。
  「不行喔。」花澤走到織部一旁,彎下身子,「其實我是來找織部的呢。」

  花澤突如其來停留在自己面前的臉嚇得織部立刻往後退,但由於他是坐在椅子上的關係,四隻腳的椅子被作用力帶動得只剩兩隻腳在地面上,不穩得就要往後倒,他反射性的又往前,這一動作之下把自己帶得更加接近花澤,簡直下一秒就要撞到對方臉上的距離;還好他的手即時的扶在了桌子上穩住自己,讓他順利停了下來──雖然停下來的地方很不巧的眼對眼鼻對鼻唇對唇,簡直下一秒就要接吻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曖昧。

  過於接近的距離,靠近得可以數出對方的眼睫毛到底有幾根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就在織部還愣住的時候花澤的鼻息灑落在自己鼻頭上,提醒了織部他們現在的處境。
  他碰的一聲站了起來,姿勢還莫名其妙的是正站姿。
  上課鈴聲彷彿救贖般地響了起來。
  織部推了推眼鏡,「我、我先告辭了!」然後就一溜眼的跑走了。
  牧野還在收著自己的便當,剛聞言一抬頭對面的人就跑了。
  花澤有點受傷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織部怎麼會嚇成這樣,怎麼他長得很難看嗎?
  花澤回過頭去看向牧野,一臉疑惑。
  在旁邊看了許久默劇的牧野眨眨眼,最後也只能聳個肩給予回應。

  下午的課織部都戰戰兢兢的,好在花澤沒有沒常識到跑到教室來堵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織部心情漸漸放鬆。
  然而。
  叭叭兩聲,正走在人行道邊的織部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銀白色轎車搖下車窗,駕駛座坐著的,不正是那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花澤類嗎。
  織部無語地走過去,因為是站著的關係,此刻是他由上往下看花澤的角度。
  但花澤倒也不介意,「上車。」
  織部嘆口氣,「你怎麼會這麼閒?」
  花澤也知道,這是在迂迴的說不想見到自己的言語,但他還是回了個淺笑給織部,「不是閒,是特地。」
  特地,來找你。
  織部倒也不是不想反抗,而是經過了幾次的相處,他也知道反抗對眼前的少爺沒什麼用,若是對方想,基本上事情最後都是會如花澤所願。
  所以他現在也懶得跟花澤玩什麼貓追老鼠的遊戲了,反正目前為止花澤除了第一次打了自己(雖然真要說也算是自己的錯,牧野是無辜的不該動到她)以外,花澤對他也沒甚麼實際上的傷害。
  在織部往後看去打算去開後方的門時,花澤讓車子退了點,「坐副駕駛。」
  織部無奈地看向花澤,最後還是順那個人的意,走到副駕駛座上了車。

 

 


  「來找我,怎麼了嗎?」一上車,安全帶都還沒繫好,織部就立刻開口問道。
  「這麼著急著想知道來意?」帶著些許苦笑,花澤回以問句。
  正想開口在說些什麼,花澤卻整個上半身靠了過來,將織部困於花澤跟椅子之間,已經是緊靠著椅背的姿勢了,毫無退路,看著跟中午一樣近距離的花澤,織部緊張的整個人都僵掉了。
  別的都先別提。
  這距離實在太近了!要講話可以,麻煩拉開點距離好嗎?
  然而花澤當然是聽不到織部心裡的怒吼,他像是完全沒查覺一樣,更加靠近織部,「如果沒事的話就不能來找織部?」
  「呃、也、也不是……」腦袋還沒恢復正常轉動回應的話,讓織部下一秒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過這個回答倒是讓花澤滿意一笑,將身體退回到駕駛座上。「那就好。」
  覺得自己跟花澤的相處每天都像坐雲霄飛車一樣,織部小動作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復此刻跳得過快的心臟。
  在引擎啟動的同時,織部忍不住轉向外頭喃喃自語。
  「不是說什麼特地嗎……」
  中午花澤說了,是特地。
  特地。來找自己。
  但是卻又沒什麼事情?
  那這可以算是,特地?
  明明是打算小聲的抱怨著的,但卻被花澤給聽到了。
  「是特地沒錯啊。」他回應。
  「但是又沒事?」既然都被花澤聽到了,於是織部就乾脆攤開來講明白。
  「有一種人,會讓人特地想要去見他,有空時想見,就算沒空也會抽出時間去見;你覺得那是什麼人?」
  「什麼人?」
  此刻剛好是個紅燈。
  花澤轉過頭來,給織部一個微笑,「這就要問你啦,織部君。」

 

  花澤宅邸。

 

  結果到了對方的家,卻又只是要陪花澤吃晚餐而已。
  織部真的已經連生氣兩個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寫了。
  他將插子插向烤得鬆軟的奶油麵包,像是把麵包當成花澤一樣用力捅了進去,「真是的,吃個飯也要人陪,小孩子嗎?」

 

  花澤抬起頭,像是不能理解織部的抱怨。「嗯?」
  「吃飯這種事情一個人也能做到吧?」
  「是沒錯。」他輕啜了一口飲料,「織部君為什麼都對我這麼怒氣沖沖啊?」
  「啊?我才想問你到底想做什麼呢?如果是為了與藤堂小姐的雜誌的話別擔心,我一定會等到雜誌出刊才退學的!」
  「嗯,這個我知道啊,那件事歸那件事。」
  「那你還一直找我幹嘛?」
  像是覺得織部說得話很有趣,原本一直有在動刀叉的花澤停下所有動作,單手拖著下巴,眼神微瞇,像隻慵懶的貓。「之前不是說了要盯著織部的嗎?」
  織部反射性的想回嘴,接著腦中卻浮起自己一個不小心說對方盯著自己的事情,擔心多說些什麼又要掉入陷阱了,趕緊把張著的嘴又閉上了。
  織部有些無奈的嘆氣,原本有氣勢的肩膀也雙雙掉了下來,「真搞不懂你啊。」
  「怎麼會?我覺得我很好懂的。」
  「明明討厭我,但卻又做這些事情,根本難懂得誇張好嗎?」
  「哎?我哪時說過討厭你了。」
  織部愣了一下。
  然後他開始回想他們之前的相處,還真的……沒有?
  「是你的表現讓人這麼認為。」
  明明一開始的行為充滿敵意,正常人都會那麼認為吧,雖然最近的種種行為的確是難以判斷在敵意的那方……
  「不是又說我很難懂嗎?」花澤噴出笑。
  織部真的啞口無言。
  他只覺得花澤的腦袋簡直是外星人的構造。
  玩文字遊戲他根本贏不了他。
  「不然呢?」
  「嗯,總之是不討厭啦。」花澤說著,像是下了結論,拿起刀叉繼續著剛才的動作。
  對方已經把這個話題畫下句點,織部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將了一軍,嘆口氣。
  總覺得最近好常在嘆氣啊……
  有種拿對方沒有辦法的感覺。

 

  接著,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多。

 

  好不容易下課就會被對方給開著車前來迎接然後帶走。
  吃飯常態。
  陪聊天也是常態。
  然後一個不小心偶爾也會過夜。
  接著連隔天被送去學校的事情也開始發生。

 

  然後,過夜也變成常態──

 

  等到織部發現的時候。
  其實他已經對花澤沒那麼多敵意了。
  反倒是會被花澤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逗笑的機會增加了。
  偶爾也是會想到一開始兩人從平行線開始有交集的契機,還是會感到不安。
  但既然花澤都說了是不討厭自己。
  應該就是吧……?
  沒什麼理由好騙自己的吧。
  而且說真的。
  騙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反而是自己一直被帶來吃飯,反而有種是自己在騙吃騙喝還獲得司機的感覺。

 

 

 

  在那之後。
  織部也是有看到雜誌已經出刊了,被大辣辣放在花澤宅邸客廳的小茶几上。
  織部經過時停留下了腳步,撇了一眼,沒多說什麼地繼續他當下的事情──找自己昨天不曉得扔到哪裡去的定型液。
  他已經沒有特別想退學了。
  雖然一開始的確是因為花澤的逼迫而決定繼續唸書,但在已經跟牧野冰釋前嫌,而其他有錢少爺小姐學生們也不會故意來欺負他--其實是被花澤類警告了,但他當然不知道花澤有特別交代過;而英德的名稱倒也真的算好,高材生模特兒的稱呼也讓他多接了幾件工作,這一衡量之下,繼續上學倒是沒有什麼關係。
  花澤剛好在後方將織部的動作盡收眼裡,然後他走過去,揉了自家貓咪頭髮。
  「啊、等、我才剛抓好還沒噴定型啊──喂你!」

 

 

 

  又是一個在花澤家睡眼惺忪起床的早晨。
  織部看了眼時鐘,雖然還沒到上課時間,但要從花澤宅邸過去的話是已經來不及了的時間,他翻身抓住蓬鬆柔軟的被子繼續將自己整個人蓋住。
  沒想到才剛把自己藏起來沒多久,門就開了,織部心想著大概是花澤家女僕什麼的吧,沒多想得繼續維持著自己在床中一動不動的姿勢。
  接著被人將被子給掀了起來──
  織部嚇了一跳得立刻轉過身去,呆愣著看著他眼前的人──花澤類。
  「起床了小懶豬。」
  「已經來不及了!」
  「我送你去啊。」
  ……嘖。

 

  「你怎麼會對我那麼好啊。」將熱狗塞進嘴裡,織部問著。
  這個問題他想問很久了,今天突然有那個心情,於是他就問了出來。
  明明對方講得含糊不清,而且是不太禮貌地邊吃邊問,但花澤一點也不介意,他倒覺得對方這種每個字黏黏糊糊的語氣有夠可愛。
  花澤輕笑一聲,「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你吧。」
  「什、……」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織部嚇得後半句話都不見了。
  這該是一個告白應該有的氣氛嗎?
  明明他就只是很普通的在花澤宅邸吃飯,甚至因為是與對方吃飯,衣服穿得隨隨便便,只是為了舒適性的大件襯衫,頭髮沒抓,嘴上正咬著熱狗。
  花澤看著石化的織部,再度笑了出來,「想什麼呢,趕緊吃一吃載你去上學啊。」

 

  明明就跟平常一樣的相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可是。
  花澤宅邸大片純白方格子落地窗,陽光灑落,逆光而下,微風輕撫,窗簾飄動,面前是放大的花澤的特寫,連那個人的眼睫毛都像鍍了層金粉般閃爍。
  所謂的愛情膨脹發酵,也就僅僅那幾秒的事情。

 

 

 

  時光荏苒。
  平靜的日子倒是過得比什麼都快,轉瞬之間織部也已經來到三年級,身為模特兒的純的事業也風生水起,畢業前的課業壓力稍嫌重了點,但畢竟英德大學部是可以直升的,所以比起其他需要辛苦考心儀大學的高三考生們,肩膀的負擔倒也沒那麼大。
  是的。
  大學部。
  本來織部的想法是打算念完高中就結束學生生涯,很多人拚死唸書不都是為了之後好找工作餬口飯吃,他明明都已經擁有工作並且能夠好好地養活自己,何苦要繼續唸他本來就不太喜歡的書。
  雖然他其實成績不錯,當然,他的自尊心可不容許自己成績不好,雖然因為工作關係,上課的時數不高,可成績倒是沒從前面掉下來過。
  但是在花澤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他認輸了,終究還是順著花澤的意思將出路預定表單填上英德大學部直升。

 

  他跟花澤的相處,還是老樣子。
  雖然曾經在那個早晨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告白,可之後花澤就沒有再提過,而織部也不敢再繼續這方面的問題,所以就像沒事一樣繼續著以往的模式。
  在教室中,考完學年末測驗的織部將考卷往前傳之後伸伸懶腰。
  終於結束了──。
  四天後就是畢業典禮,在畢業典禮前可以選擇繼續來學校或者不來。
  織部當然是不去學校的那一派。
  雖然還卡著四天後的畢業典禮,但心態整個已經變成放假後了。
  只要典禮一結束,接著就是放假!長達一個月的假期!只要沒有工作的日子都可以在家裡睡到飽!
  織部的心在此刻完全進入了放假模式。

 

  他收拾好書包,走在回家路上。

 

  「織部君!」
  眼前慌慌張張朝自己跑來的,不正是牧野嗎。

 

  「牧野?怎麼了?」雖然有想過對方是要來恭喜自己畢業嗎,但這大可以等到畢業典禮,而且牧野的情緒也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你知道花澤今天晚上要訂婚的事情嗎?」
  織部愣了愣。
  眨眨眼。
  「訂婚?」

 

 

 

             ──To be continued…

                 BY。楓情。2015。11。10

 

 

 

 

 × × ×

 

哇上次更新是0706,過了三個月一個季節!(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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